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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地支持著自己的少女。他把她當做長不大的青梅竹馬,無奈又帶點憐憫地一路看護著她。

但是,那不過是柴田——制造出自己的生身之父,以心理暗示構築的虛偽人生。

(……啊啊,真是諷刺。唯一想起來就胸口發暖的回憶……和香織度過的童年,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與她之間的羈絆也一樣,全是妄想意淫的產物。)

真正的七草出雲,不是他自以為的普通高中男生,而是誕生僅兩年的魔術制品。和侍奉伊莉雅的人造人莉潔莉特一樣,是仿制Servant研發出的強化戰鬥用使魔。

那麽,真正的白鳥香織……到底是什麽人呢?

在她被柴田誘拐利用之前,在她腦中被植入原本不存在的、與出雲共度的偽造時光之前,這個女孩究竟叫什麽名字,和誰在一起,經歷著怎樣的生活?

——本該空無一物的人偶心中,只有這一點,很在意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想要知道,那個女孩真正的人生。

她給予了他作為人類生存的意義,至少要為她奪回安穩祥和的人生作為報償。

就在少年緊咬牙關立下決心的關頭,房門忽然發出幹澀的“吱呀”一聲向內旋開了。

“唷。精神挺好嘛,小子。”

日見阪胡桃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邁開步子大大咧咧挨近床邊,一把按下出雲的腦門用力揉弄起來。

“很好很好,還有精神關心小姑娘,看來你恢覆得不錯。”

“…………”

出雲冷眼睨視著胡桃比平常生硬許多的囂張舉動,待她作弄消停後才啞著嗓子沈聲開口:

“…………阿姨。你知道了?”

“呃……!”

胡桃冷不丁被這記直球擊中,手指當即觸電似的抽搐了一下。

“……嗯,你知道了。”

這次,少年聲調中的疑問意味完全消失了。

你知道了嗎?

你知道了吧。

——我啊,不是人類。

——儀器和溶液培育出的身體,精確測算設定的性格,人工編織的記憶。是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虛假醜陋的偽物。

“……嘛,多少從悠那裏聽說了一點。小鬼你才是……也知道了?”

胡桃情知無法推諉,索性擺出輕松到無賴的姿態來,嘬起嘴唇輕輕吹了聲口哨。

“啊啊。昨晚被派去跑腿時出了點意外,暗示解除了。”

“……”

離開緒方家之前,悠向胡桃吐露的最後一條情報,正是關於七草出雲。

【小胡桃,你似乎很中意那個長著一副漫畫臉的美少年嘛。不過你得多長個心眼,那張臉可是比整容明星還不靠譜的人·造·品哦。】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實際面對七草出雲看開了一切的灰冷神情,胡桃還是感覺心頭某處泛起了影影綽綽的涼意。

——少年的眼神,與昔日的自己實在過於相似。柴田制作的人偶也好,“神”制作的人柱也好,到頭來都是任憑命運顛簸,生死由人。

盡管在四十六號面前端出一副灑脫的前輩派頭,但出雲並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堅強。見胡桃俯視著他緘默不語,少年率先沈不住氣悶聲開口:

“……感覺惡心了?我能理解。我現在也惡心得想吐。”

“別開玩笑,小鬼。‘不是人’算得了什麽?我也不是,你迷上的女人也不是,我們還不是好端端長大成人?你不過是在美夢中睡了兩年而已,接下來只要面向現實昂首挺胸活下去就是了。”

胡桃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著,再一次運足力道按住少年毛茸茸的腦袋。

“如果說我會對什麽感到惡心,那也一定是對我自己。我早該發現的……第一次把你綁回公寓的時候,我就該看出你的本體了。”

“……什麽?”

出雲錯愕地擡了擡眼簾,灰暗的面孔上頭一次浮起了生氣。

“是說你的名字啦……‘七草’是節日名,也就是1月7日七草節;‘出雲’又是地名。時間加地點組成的人名,怎麽聽都欠缺人味兒。不過我當時忙著籌劃聖杯戰爭,也沒多留心,只當你的父母品味奇特了。現在想來,這才是最糟糕的失策。”

胡桃的話語順順溜溜吐到半截,卻莫名地在胸口戛然梗住。

“‘七草出雲’這個名字原本的涵義……是…………”

把她剛剛悟透的“那件事”說出口的話,少年一定會喪失什麽不可挽回的東西。

但是,也必然會有挑破窗戶紙才能看清的東西。

胡桃原本就不擅長安慰或鼓舞他人,她所能做的,頂多是將現實□裸地擲到少年面前,然後冷著臉詰問他“你要向何處去”。

那麽現在,她能夠對他說的話只有一句。

“——‘1月7日,出自雲雀恭彌’。這就是‘七草出雲’這個存在的全部,沒錯吧?”

“……”

再荒誕離奇不過的大膽臆測。然而,少年並未抓住機會反唇相譏,只是出神地註視著自己垂在膝上的手掌。

掌心每一條紋路都理所當然地延展著,看上去卻有難以言表的陌生。

“……啊,沒錯。”

空虛自嘲的聲音。

“【父親】……那家夥這麽說過。人造人18號——也就是我,是以無意中在網絡上看見的二次元人氣偶像為原型,一時興起、隨手做成的仿制品。從外貌到性格,都是毫不刪改的覆制粘貼,除了‘保護香織’這個設定與後期植入的偽造記憶,沒有半點是我自己的東西。而且這兩年來我的人格也同原型設定偏差了十萬八千裏,就連作為仿造品的價值都沒有了。”

身為人的資格,應當守護的東西,甚至是自己的人格與姓名。

到頭來,這個少年身上什麽也沒有剩下。

“七草出雲”短短兩年的人工生命,只是徹頭徹尾的一場空。

…………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唉唉,果然如此。不過啊小子,你是個好男人哦?”

“……哈?”

“嘛,雲雀君他……你的原型的確是帥氣又強大,我中學時期也是他的死忠粉……當那種家夥的仿制品,也難怪你會氣悶得慌……”

到底不擅長用真心話開導人,胡桃有點尷尬地別過臉去抓了抓鬢發。

“不過啊,這幾年來,你已經完全長成能夠獨當一面的好男人了哦。臉夠漂亮,又能打,還會照顧女孩子,嘴有點賤但是心地正直……雖然跟原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作為‘仿制品’被罵成次貨也不奇怪,但作為‘人類’而言,你真的已經足夠出彩了啊。”

“……”

“餵、餵,不要用那種小動物的眼神看我,角色形象崩壞了喔?!”

“啊呀。剛才還說我已經獨當一面了,現在又用原型的形象要求我嗎?”

見胡桃手忙腳亂地挪開臉去,少年面上濃厚的陰霾一掃而空,立時狡獪地瞇起了秀長的眼睛。

“真讓人傷心。好不容易對你改觀了,到頭來還只是個暴躁又心口不一的更年期阿姨嗎……”

“‘七草出雲’也沒有小動物屬□?!啊啊夠了,果然你這家夥的本性無藥可醫,稍微對你溫柔點就蹬鼻子挖眼,你還是一輩子做個人偶空虛而死算——”

“……多謝。”

細微如風拂柳葉,卻清楚可辨的聲音。

那道費盡氣力擠壓出的聲線包含著多少脆弱與頑強,胡桃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眼前這個男孩絕不會成長為滿腦子報覆社會的歪曲人類。

那樣就足夠了。

“……搞什麽啊。”

胡桃欣慰地松了口氣,下意識地再次擡起手去夠出雲蓬軟的腦袋。

“你這小鬼,坦率起來不是挺可愛……”

“——大小姐,尊老愛幼也請適可而止吧。”

女人指尖還沒觸上少年的頭發,就被身後憑空現出的英靈一把拽住了胳膊。她意外地轉頭看去,正對上綠衣青年滿臉無處排解的不忿,好像剛被人照腮幫上猛扇了一巴掌似的。

“我承認這家夥的戰力值得期待,但你沒必要對他溫柔到那個地步。我說啊,小姐又不是沒有自己的Servant,對敵人的使魔獻殷勤也沒什麽意義哦。”

“Archer,吃醋的話也請你使用更高明的說法……”

“啊。”

胡桃尚未分辯完畢,出雲嗓子裏先楞楞跳出了一個單音節。

爭執中的主從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登時齊刷刷大張著嘴緘口無言了。

“出……雲君……”

少年的衣袖,不知何時也被扯住了。

昏迷一天一夜的孱弱少女強撐著不住打顫的眼皮,目光渙散游離,嗓音發虛,細白的手指卻緊緊攀在出雲腕上,看起來極像是韓劇女主人公彌留之際的鏡頭。

“花心……的話……不……可……以唷?”

——嗯,第三位人柱醒了。

——因為某個無聊至極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主角聚齊了【撫胸】。香織和出雲是隱線,這部裏涉及不多,二戰會繼續出場吧。現在泥們懂“胡桃是女主,出雲是男主,但他們不是CP”的內涵了咩……

出雲名字就是“1月7日出自雲雀”的檔案記錄,不用懷疑。性格原型是《短刀少女》的男主龍之介,這貨由於長著雲雀臉一直被噴抄襲,不過個性挺好,有二有柔情【餵】……受他啟發,我想寫“雲雀臉的好男人”由來已久。所以說原創多好呀,又好相處又不怕崩……【被掐爛

咳,言歸正傳。出雲的故事是個尋找自我的過程。沒有名字,沒有記憶,沒有存在價值也沒有容身之處,連“人”的身份都沒有,但是有把他當人看的好事家夥在——僅僅如此,就能成為不放棄的理由。我很喜歡這樣的出雲,當然包括他的臉。【打死

附一下短刀少女的PV,你會看到活的雀弟【霧】其實它被噴抄家教的另一個大槽點,就是女主外號叫“跳馬”23333

41第三幕 死鬥開演

【宅聖杯戰爭·第四日深夜】

【市內某高樓屋頂】

…………

騎士正立於風中。

那是位身披光輝鋥亮的白銀鎧甲、面容端麗的芳齡少女,沙金般的長發在腦後一絲不亂地細細梳起,顯示出她嚴謹而稍嫌刻板的個性。白鶴般纖細優雅的脖頸,柔軟白皙的少女肌膚,聖綠色的眼瞳清澄如上佳碧玉。如果卸下手中那柄英風颯颯的誓約聖劍,這個女孩一定很適合身著飄逸綺麗的裙裳,日夜流連於水畔花間吧。

但是,對於亞瑟王——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來說,那樣閑適美好的畫面,終究是夢中亦無法觸及的荒誕狂想罷了。

“……”

少女沈默地俯瞰著數日來見慣的風景,指甲不覺深深嵌入掌心。

“這樣下去真的好…………嗯?!”

背後驟然湧現的熟悉威壓,令剛吐出半聲輕嘆的騎士立時猛一激靈繃緊了神經。Saber猶如驚醒的獅子般架起聖劍急轉回身,數秒前還為迷茫所籠罩的雙眸頃刻只剩下了空澄的鬥志。

當她看清沐浴於皎皎月華下的黃金人影時,緊張而充滿敵意的神色有一瞬的松弛。

比起柴田守——那個以令咒與血親束縛自己行動、扭曲自己信則的殘酷禦主,就連昔日不可一世的二逼王都顯得有些可親了。

“……是你嗎,英雄王。如今你我仍是敵對立場,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表情雖有幾分緩和,少女的聲線依然冷徹。

與正統聖杯戰爭中騎士王矜持高貴的姿態不同,此時的Saber更像是被拴上鎖鏈的籠中困獸,緊抓著最後一線尊嚴極力抗拒籠外觀客們或憐憫或譏誚的眼神。如果可以選擇,她絕不會容忍自己的狼狽模樣被這個男人目睹把玩。

而全身金光閃閃的華奢男子並不理會Saber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冷態度,只是迎著鞭打頭臉的猛烈天風悠悠跨上前去,含著難以克制的笑意揚起手來。

“不錯,剛才那個絕望的表情實在不錯。真遺憾吶騎士王,看來你這次抽中了下下簽啊。”

“那與你無關。”

Saber板著面孔偏過頭去。凜冽決然的口吻,意味著對這一話題的徹底回絕。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真虧你還能保持那副高潔的臉孔。明明已經對手無寸鐵的人類小鬼下過手了……”

“——住口,英雄王。我現在沒有聽玩笑話的心情。你再出言不遜的話,我不保證你今晚能毫發無損地回去。”

“哎呀,只是說出事實而已,沒必要激動成那樣吧。”

黃金英靈帶著近乎殘忍的笑容高揚起下巴,紅玉般的赤瞳中盈滿了惡意的玩味。

“很好啊Saber,非常好——你現在的表情……被迫背離崇高的騎士信條、拼命伸出手去卻與理想漸行漸遠、苦悶掙紮而又倔強不屈的表情,在本王眼中簡直是至上的愉快。”

“你……!!”

少女的隱忍自制頓時咣當一聲觸到了底線,她再次攜著滿身沸騰的戰意高舉聖劍。

從原則上來說,Saber本能地拒斥著為柴田的勝利而揮劍。但是,眼前的男人更叫她感覺不可忍受。

“果然,指望用言語與你溝通的我真是愚蠢至極。我已沒有什麽可以贈給你的言辭了,英雄王。如果你還有戲言要說,就盡管向這柄劍去傾訴吧。”

“——等等,別那麽性急嘛Saber,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吉爾伽美什輕描淡寫地一吊眼角,安撫似的將手舉在空中虛招了招。

“騎士王唷。你之所以百般煎熬卻下不了決心與那男人斷交,是因為顧念著另一條養熟了的家犬嗎?”

“什……!!”

心頭極力掩飾的傷口被鋼針翻弄而出,少女端正凜然的面孔一瞬間痛苦地歪斜了。

不錯,她被迫向柴田臣服至今,不僅是因為那個男人持有絕對的令咒,更是由於無法舍棄失去理智、被當做猛獸扣於籠中的侄兒高文。

托衛宮士郎的福,Saber多少從拯救故國的悲願中解放了出來,但她對昔日戰友的愧疚依然如故,更別提那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白色騎士——將亞瑟王視作至高無上的神明、至死都一心一意追隨著她的純粹青年。

只要高文一日無法從狂暴的牢籠中獲得解脫,Saber就不可能調轉矛頭同柴田拼個魚死網破。

多麽諷刺的惡性循環。高文爵士倘若知曉自己成為了令王絕望嘆息的咒縛,心中的自責悔恨只怕也會更深一重吧。

“哼,果然如此。那個男人,還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啊……可惜,他的夢想太渺小了。有這份心機與手腕,說不定足以征服天下呢。”

吉爾伽美什不無讚賞地咂著嘴,似乎在評論一個能幹有為的臣下。見Saber面色越發難看,他忽然瞇細眼眸話鋒一轉:

“不過騎士王,為了救助血親而戰,聽起來並不是什麽值得汗顏的事啊?”

“……什麽?”

“那男人的命令確實有違你那迂腐的騎士道,但你是為了幫助親人兼部下才乖乖遵從的吧?哈,那有什麽好羞愧的。雖然與我的王道不合,你作為親切的長輩、仁慈的君主,不該堂堂正正挺起胸膛為自己驕傲嘛?”

“這……”

想不到吉爾伽美什會突然擺出人生導師的面孔高談闊論,Saber雙目圓睜,一時無語。

“怎麽,不是嗎?你這女人,無論何時都是一副自虐的樣子——即使本王特別中意那一點,偶爾也會覺得不爽。我懶得探究你的想法,但不管怎麽看,你現在都是沈溺於毫無意義的哀嘆中,連自己的劍也磨鈍了。無力揮劍的Saber還叫什麽Saber?對本王白刃相向的那份銳氣,如果被這麽個渺小的男人輕易磨去了,豈不是叫世人嘲笑我看女人的眼光?”

“……”

Saber的神情,已不是單單一個“覆雜”能夠形容的了。

自己與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從內到外都合不來。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認英雄王對“人性”的洞察力非比尋常,甚至具有開啟人深層意識的魔力。方才那一席話,的確是極大撫平了她此時心頭翻滾的悲痛,同時也激起了昂揚的抗爭心。

但是——

“……為什麽?”

少女僵硬地握著劍,失神了半晌才向黃金英靈怔怔發問。

“嗯?”

“吉爾伽美什。你到底有什麽圖謀——為什麽要特意來鼓勵作為敵人的我?”

“啊?那不是一目了然嗎。”

吉爾伽美什堆出一臉“這根本不是個事兒”的懶散神情,隨意地將兩手揣入便服褲兜轉過身去。

“這是開戰宣言吶,騎士王。聖杯戰爭還有三日結束,從明天起‘那女人’就會率領同伴發動總攻了。本王早已預定了特上觀賞席,為此才一直在這個世界停留到今日……到那時,你要是因愧疚而意氣消沈、心不在焉,弄出些什麽消極比賽的失態來,我這個觀眾該找誰去退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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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聖杯戰爭·第五日早晨】

【綠隊洋館】

…………

“退——票你妹!八成是借機向Saber示好,準備乘人之危滿足你的獸欲吧?!”

“退票——————你妹。嗯,獸欲這個詞用得很準確。阿姨雖然長著一張西方人的臉,日語卻說得不錯呢。和某處只會用‘雜種’一個詞的暴發戶不同…………嗚?!香織,不要突然用礦泉水瓶扔我,很危險啊。”

“姆姆姆……誰讓出雲君屢教不改嘛!都說不可以花心了!!”

“……香織,你是獨守空房的中年怨婦嗎?你對花心的定義有多廣泛啊?”

“不賴呀小子,你雖然沒有對哪片土地愛得深沈,但有個姑娘對你愛得死心塌地,也算人生一幸了。”

“餵雜種,你們在愚弄本……”

“你們這些吃白食的,全都給我閉嘴好嗎——?!”

小松菜菜子揮動長鞭狠狠抽在洋館門前的臺階上,以一聲清厲的斷喝將食客們毫無營養的嘴仗統統化歸於無。

胡桃正在宅前空地上與出雲一對一切磋體術,被好友的怒火驚得腳步一緩,來不及重整體勢就見少年趁勢欺近身前,肩一沈臂一振,利器掃起的烈風頓時掀起了她披垂在額上的前發。

“……嗚哇?!會毀容吧,下手註意點啊小鬼!”

“該註意的是你,胡桃。光天化日,你們一大早就在門口砰零哐啷砸得震天響,是嫌警察不來家訪麽?”

菜菜子餘怒未消,皮鞭隨著手臂的大幅揮動在臺階上劈劈啪啪擊出危險的脆響。

“我主啊,請鎮靜下來,您現在簡直像是被惡鬼附體一樣……”

“啊啦~?Lancer,你說什麽了嗎,啊?”

“……不,什麽都沒有。非常抱歉。”

將硬著頭皮上前勸阻的Lancer攆到一邊,菜菜子邁開長腿三步並兩步跨下臺階,以鞭梢捅了捅興味津津在側旁觀的川島妙。

“阿妙,什麽情況?他倆怎麽幹上了?”

“……菜菜子,女生說話要文雅。”

古典美人掩著嘴低低暗笑起來。

“是胡桃。她看穿了那小鬼的原型,特意向剛剛結盟的紅Archer定制了他的專用武器……嘛,你不覺得這很像Cosplay現場麽?難得一見的哦。”

“……”

菜菜子這才定下神來,用心打量場上旋風般攻防交錯的兩道身影。

只一眼,她就被自己目睹的情景狠擊了一記重拳。

“什……”

少年手中寒光閃動的兇器,赫然是二次元店鋪展攤上才會出現的、如假包換的金屬雙拐。

“呵!”

伴著幾不可聞的輕喝,出雲又是一步緊踏上前,硬生生將橫刀格擋的胡桃逼退開去。

“呃……嘖!”

刀鋒滋啦啦擦過拐身,刮出指甲扒拉黑板時的刺耳聲響。胡桃趁機壓低重心催動腳步,一口氣把少年推回方才的位置。

“……哼。不賴嘛,雖然上了年紀。”

浮萍拐在晨曦映照下反射出的銳利青光,少年冷峻而棱角分明的臉容,迎風拂動的黑發。

那幅光景,怎麽看都像是——

“餵,你們還在這裏摸魚啊?!說要開出師宴的是你們,一早鬼鬼祟祟溜出廚房的也是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隨心所欲……”

兩人尚未分出高下,洋館大門再一次被猛力推開,身著居家便服的妹妹頭少年氣急敗壞地沖下臺階。

說時遲那時快,出雲順手將一柄鐵拐朝胡桃移步的方向投了過去。胡桃靈敏地低頭避開,二次元作品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兇器就這樣劃出一道弧線直奔韋伯而來。

“欸?欸欸——?!”

“危、危險!!”

韋伯不及反應,始終縮在一旁圍觀的香織突然斜刺裏飛撲出來,壓著韋伯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撞翻在地。浮萍拐緊貼著香織的後腦勺驚險飛過,在石階上擊打出爆炸般的巨響。

“痛痛痛……”

韋伯一手揉著磕上水泥地的後腦,剛想扶開香織支起身子,冷不防感覺頸間一涼。他楞楞地擡眼看去,只見七草出雲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潛行到兩人身邊,架至自己面前的另一支拐子上倒刺根根紮人眼目。

“出、出……雲君?那、那個,有話好商量……”

“就剛才,你差點讓香織受傷了吧。香織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覆,不能經受一點刺激,你知道的吧。”

“欸……欸欸欸欸?!!我的錯?是我的錯嗎?!剛才亂扔利器的明明是出雲,而且悠小姐說了,你們還沒有支付投影武器的工藝費……”

“是、你、讓、香、織、受、傷、的、吧?”

“……雖然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總之對不起!”

所謂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指的一定就是韋伯君此刻遭遇的災厄了。

胡桃一手撫著胸口徐徐平覆了呼吸,這才收刀歸鞘,悠閑地交叉著雙臂踱到閨蜜們身邊,一同旁觀韋伯同學躺著也中拐的淒慘境遇。

“明明外表和戰鬥力的還原度都跟阿姆斯特朗回旋炮一樣高……內在真是一百八十度大扭曲啊。我似乎看見全國的同人作者都笑了。”

“不要用那麽猥瑣的比喻。”

川島妙幽幽打斷她。

“誰讓柴田大人預設了白癡情侶這個屬性呢。你把並盛擬人化試試,信不信他的原型跟他一個德行?”

“……說的也是。”

…………

宅聖杯戰爭開始以來的第五個黎明,日見阪胡桃一夜未眠制定了所有戰力的分配計劃,全員整裝待發。蘇醒的白鳥香織已認清了橫亙於自己眼前的現實,決心與向柴田宣戰的眾人共克難關。從胡桃處獲得了“你並非仿制人偶”的肯定,七草出雲那張仿佛從動漫海報上撕下來的標致面孔,也終於徹底消去了與海報主人公最不契合的空虛表情。

女人、少女與少年,跨越了對自我存在的疑念,即將抵達最終的舞臺。

神明掌上的玩偶。無名的人造人。偽飾的記憶。被灌輸的感情。早已註定好的悲劇與犧牲。

所有一切,如今都只是矯情造作的抽象名詞。

人類也好人柱也好人造人也好,既然他們尚且活在世上,自然要拼盡全力活下去。而所謂的“生存”,無非就是一呼一吸。

呼是為了出一口氣,吸是為了爭一口氣。

——戰鬥到底的理由,只此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全部布景完成,剩下的就是開戰了w

閃閃到最後都是個矛盾的家夥,還是蘑菇那句“惡事做絕又做善事,善事做絕又做惡事”比較適合他吧……大概。

紅茶給出雲投影的浮萍拐不能更合適23333333不過出雲超討厭被當做二w

最近一直在做二戰設定,這邊的更新就緩了……總之先發出自剪輯PV【餵

主綜內容就是你在PV裏看到的東西……br />

雖然叫宅聖杯戰爭,其實是發生在架空王國裏的故事。這個國度被稱作裏包恩之國(完全不對)也就是重生之地“給BE的人一次重來機會”的世界。基本一戰中悲劇的角色都會再出場,同時有其他世界的人物受邀穿越前來。因為是能夠扭轉BE的神奇世界,所以也會有幸福的遠阪一家人……之類的。目測比一戰有更強的魔幻和哈皮學園風。由於涉及了俺以前寫過的各種動漫,說不定能看到很多熟面孔欸嘿☆

……嗯,CP?目測出於小籃球彩色戰士,不過那種東西不怎麽重要,看著辦啦。【餵!!

42第四幕 高貴的凡人

【宅聖杯戰爭·第五日黃昏】

…………

吱呀——

肩背長刀的金發女人將教堂積滿塵灰的木門推開一道罅隙,向其中窺看片刻後輕輕吹著口哨回過頭來:

“沒人。我們進去吧,Archer。”

與胡桃興致盎然的表情相反,英靈羅賓漢則是一臉百無聊賴的模樣,只掄起胳膊懶洋洋甩了甩:

“為什麽那麽幹勁十足啊,大小姐。難道說,你和誰約好了在這裏結婚嗎?”

“少貧了,我可沒有那樣的對象。能夠一塊勾肩搭背侃段子的男人除了冬樹,也只有你了吧。”

胡桃睨他一眼,邊推門而入邊一本正經地回話道。

“知道啦知道啦。被大小姐這麽看重還真是超——榮幸的。”

綠Archer打趣地笑著,眼底卻閃過一絲隱含幾分憂慮的認真神色。

“話說回來,到底為什麽啊?特地趕到這種偏僻地方來……如果有話要說,在洋館不就好了。”

“因為想見一見呀。”

“哈?”

“沒什麽,自言自語。”

只出神凝視著腳邊的地板靜默了一秒,胡桃旋即笑吟吟地揚起臉來,但嘴角彎曲的弧度仍然流露著極其不自然的矯飾之感。

“因為——因為這裏是第一次和Archer坦誠相見的地方,所以無論如何都想來一趟。……嗯,就是這樣。”

“……這句話聽著有點不健全的意味,是我過度解讀了嗎?再說啦,大小姐為了這種事丟下駐地單獨行動,不覺得很對不起你的朋友們嘛。”

對胡桃一反常態的無理舉動倍感困惑,Archer不禁收斂笑顏加重了語氣。

令他更為意外的是,一向強硬的胡桃並未出言反駁,反而帶著幾分認命般的沈寂顏色垂下了視線。

“啊啊,我的確感覺對不起她們。這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了,我一直都在為自己個人的狀況讓她們操心……因為自己在閨蜜中年紀最小的緣故,不知不覺就向大家撒嬌了。又連累妙和菜菜子丟掉工作,又把她們卷入這場玩命的戰爭……我這種朋友簡直失敗到家啊。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戰鬥,至少最後,讓我補償一下自己兩年來的任性吧。”

“大小姐……?”

“我同那小鬼說好了,必須由我們來了結這一切。哥哥也好朋友也好,我都不想再給他們添麻煩了。”

胡桃倚靠著嘎吱作響的陳舊椅背面向Archer,故作輕松地高舉兩臂伸了個誇張而僵滯的懶腰。

“哎呀——~~我這個人真是,發覺得也太晚了。經過這些天的同生共死才終於註意到,自己真的很喜歡這些人吶。雖然菜菜子是個每天上演皮鞭三重奏的抖S女王陛下,阿妙是個除了火鍋湯料就什麽都做不出來的壞心小惡魔,冬樹是個堅信‘每一對雙子前世都是甜蜜的愛侶’的腦積水笨蛋……總之沒什麽正經家夥,但都是接受了我這種混蛋、願意和我並肩前行的好基友啊。”

“小姐,最後那個詞把氣氛完全破壞掉了,拜托你好好說話。”

“我覺得,自己不能失去這些家夥。”

胡桃淡淡垂下目光,往日剛勁蠻強的言語中蕩滌著水一樣的寧謐柔和。

然後——發自內心地,女人嘴角綻放開小小的微笑。

“所以我決定來這裏。”

“因果關系在哪裏啊?!我說小姐,這裏只是個普通的教堂吧……”

Archer一語未畢,胡桃已掛著一抹夙願得償般的釋然笑意伸出手臂,直直指向了Archer身後緩緩開啟的教堂大門。

在那裏的,是他們只聞其名未聞其聲、熟悉至極卻又一無所知的人物——

“我來到這裏,是為了約見與Saber同樣可怕的另一位對手。”

——和服男子瀟灑自然地持刀而立,秀眉微挑,似笑非笑,束成發辮的流麗長發如織錦一般垂落至腰間,在殘陽映照下反射出清雅的薄光。

“事先向悠小姐確認過了。和柴田合夥的那位修女,與他相遇之前正是於這座教堂供職。後來她雖然離開教堂,每個周日的黃昏仍會獨自回到這裏,為柴田和他的幼女誠心祈禱……”

——在長發男子身旁,身著沈悶僧衣的女子兩眼幾乎噴出火來,渾身迸發著針尖麥芒般尖刻的敵意。

“所以,我決定來這裏找修女小姐和她的美男從者——Ass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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